希維爾不理睬他的親昵，如今她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問。“原來是這三姓家奴找到我們的。”

韋伯斯特皺眉道：“可別當面這樣叫他。他這人敏感得很，大概和過去的經歷有關吧。南方的很多事，泰格不但都知道，還常常能算到別人的想法。到處都有他的眼線，他的一個線報聽說了你抵達的消息。泰格知道以後，第一個找的人是我。”

“為什麽第一個找你？”

他聳聳肩。“為什麽不呢？我是南方最富有的人，女皇陛下的禦前顧問。史瓦克公爵到南邊去鎮守，斯坦尼元帥回了海怪島，只剩下我比較有分量。我是當然的選擇，何況泰格知道我還是你們母親的朋友。”

“那泰格知不知道……”

“泰格什麽都知道……惟獨不知道你為什麽造訪。”他擡起一邊眉毛。“你到底為什麽造訪？”

“我來拜訪，有何不妥？”

韋伯斯特笑道：“呵呵，我說侄女，這借口對我可不管用，我不相信。我太了解你母親了。你們艾琳家族的箴言是什麽來著？”

她喉嚨一幹。“勝利，不擇手段；背叛，不死不休。”她僵硬地覆誦。

“勝利，不擇手段；背叛，不死不休。”他應道，“這第一項就決定了你們艾琳家族為了勝利，只會站在強者的一方。侄女哪，我看事情沒這麽簡單。若非事關緊要，你不會這樣突然來訪。就請你把話說出來吧，讓我為你效勞，老朋友本該戮力相助。”這時門上傳來一聲輕響。“請進。”韋伯斯特叫道。

進來的的男子體態豐腴，頭上光溜得像顆蛋。他身著一件寬松的紫色絲質長袍，外罩金絲線縫制的背心，腳踏前尖後寬的天鵝絨軟鞋。“希維爾小姐，”他雙掌執起她的手，“多年不見，不料今日相見，真是叫人歡欣鼓舞。”他的皮膚柔軟而濕潤，呼吸有丁香花的味道。“哎呀，你的手是怎麽了？親愛的小姐，敢情你不小心給傷到了？如此纖纖玉手竟然……我們禦醫調制的藥膏療效一流，要不我這就差人給你送一盒？”

希維爾從他掌心抽回手，“泰格大人，感謝您的美意，不過我這傷口已經讓家裏的醫師處理過了。”

泰格轉頭道：“這位就是你的妹妹吧，真是貌美如花。小小年紀，就這麽受到天上諸神恩寵。”

“泰格伯爵，我的那兩位隨從呢？“艾德勒問。泰格的伯爵頭銜只是虛位，這也是為了顧及他多年前從巴赫帝國叛逃過來的身份，其實泰格根本不是任何封邑的領主，他統禦的不過是手下那批眼線。

“是道格拉斯先生和你的侍女小藍吧，”泰格告訴她，“艾德勒小姐，您大可放心，這兩位好隨從平安無事。倆人今天下午的確來過一趟，兩人約莫日落時分，他們結伴離開城內。徒步返回您下榻的那間粗陋房舍。這會兒他們還在那裏，正在大廳裏吃飯。等您回去。他們發現您不在，可是焦慮得緊哪。”

泰格把手一攤。“希維爾小姐，相信我們不只是有這點共同話題。我對您母親，一直都懷著極高的敬意，同時我也知道我們大家都非常愛戴女皇陛下。”

“是的，”她不得不說，“毫無疑問。”

“要找咱們女皇這麽受愛戴的國王，恐怕很難啰。”韋伯斯特露出促狹的微笑，酸溜溜地說，“最起碼泰格大人聽到是這樣。”

“希維爾小姐，”泰格憂心忡忡地道，“我認識有不少精通醫術的奇人異士。只消你點個頭，我即刻去找這樣的人來醫治您的傷勢。”

“能做的已經都做了。”她告訴他。此時此地她不願談受傷的事，尤其是和這些人。她不太信任韋伯斯特，更何況泰格。她絕不能讓他們看見她悲傷的模樣。“韋伯斯特大人剛才告訴我，我現在能在這裏，全都要歸功於你。”

泰格像個小孩般咯咯直笑。“呵呵，可不是嘛。我看我是難辭其咎了，希維爾小姐，希望你原諒我吧。”他悠閑地找了張椅子坐下，雙手交握，“我在想，不知能否請你讓我們瞧瞧那封信件？”

希維爾·艾琳驚愕地看著他，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。他真的是無孔不入，說不定真的能夠看破人心。她不禁狂亂地暗想。他竟然知道沒有人會知道的事，除非……“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她質問。

韋伯斯特一頭霧水。“我覺得自己像個上了戰場卻沒帶長槍的騎士。泰格，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手底下的人傳來的唄。”泰格微笑道，“希維爾小姐，韋伯斯特大人，我的職責所在便是打聽消息，所以我才知道不少。”他聳聳肩。“不過你確實把信帶在了身上，對吧？”

希維爾從鬥篷裏拿出信，扔到他面前的桌上。“拿去看罷。”

希維爾用誇張的優雅姿勢拿起信，沒想到拿出了一張空白的白紙，他驚呼一聲，手一松，信掉回桌上。

“怎麽破解，”希維爾說，“你手底下的人應該也告訴你了吧。”

“作為世上最古老的家族之一，艾琳家族一直以隱秘著稱。”韋伯斯特道。泰格面帶慍色地瞪著希維爾。韋伯斯特拿起信，輕輕地翻看，“你這次來訪的目的，便是送達這封信吧。希維爾侄女，想必你也不清楚怎麽破解這封信吧。”

“假如我直接問你，”她說，“你知道嗎？”

“我會告訴你知道怎麽破解的人全世界只有兩個，”他用拇指和食指夾起信，熟練地將信放入衣內。“一個是你母親，另一個人就是我。”

“這是艾琳家族的不傳之秘！”艾德勒說。不可能，母親根本不可能告訴外人。

“一直到你父親被人殺死的那天為止，”他穿過房間，“我和半數以上的貴族子弟都希望趁此贏得你母親的芳心，”韋伯斯特露出羞怯的笑，突然又顯得孩子氣。“所以當我替她覆仇的時候，我們都輸了點小東西。我輸掉了幾件價值千金的傳家寶，伊瓦娜賠上了自己的身體，以及她的尊嚴和驕傲。這個破解方法，是我們在書信往來時，你母親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在覆仇，所以才告訴了我這個秘密。”

“此人是誰？”希維爾質問，她的嘴巴因怒火而幹澀，手臂因顫抖而隱隱作痛。

“北境之王。”韋伯斯特說。泰格在旁邊看著姐妹倆人的臉。“溫林頓·愛麗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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